青和雨下

黄金在天上跳舞,命令我唱歌

中秋企划——药物成瘾

前排表白@米酒蛋泥 

  

时值冬至,街上的人大多都行色匆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漏了一条缝让凛冽的冬风钻进来。这是季杭离家的第八年了,前些年的时候,安寄远还不死心地老是偷跑过来,每每都被季杭冷声冷气地赶走,赶得次数多了,近年来大概也就慢慢的心冷了,已经有个两三年没来找过了。


离家八年有余,季杭从14岁对西医所知寥寥到现在也已拿到行医执照两年多了,季杭自己也觉得神奇,中医世家到头来成为了神外的大夫。季杭那时候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和其他的轮转医生、住院医挤在一间值班室里,因为年纪格外的小,经常也会受到师兄师姐们的照顾。


经年之后,季杭回想起那年冬至的夜晚,还是觉得格外的冷,格外得漫长难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明明冬至是一年之中夜晚最短的一天,但对于那年的季杭来说,长得仿佛永远等不到天亮。


季杭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值班的医生最怕听到电话铃声,尤其是神外的病房,往往是一些棘手的事情要快速去处理。接起电话的同时,季杭下意识地往病房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就已经起身,未曾想这电话却不是病房打来的。


电话对面的人自称是安寄远要好的兄弟,情况急也没多话,只说安寄远喝着酒晕过去了,现在正好就在B大医院的急诊室。季杭接电话时还算冷静,只觉得可能是小孩不懂事,又是十七八叛逆的年纪,喝酒没个分寸,顶多就是酒精中毒。思来想去琢磨了十分钟,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联系了一个睡在休息室的师兄,等人到了就赶去了急诊。


“怎么才来啊,”染着一头小黄毛的所谓安寄远的好兄弟,懒懒散散地椅子墙上,“检查已经做了,估摸着也快有出结果了,你陪着他吧我先走了。”


季杭看了眼依旧未醒的安寄远,身旁的检测机上的数值一切都挺正常,才放下心来。季杭转过身看着一副混混样子的人,皱了皱眉,他知道眼前这人,是华谊集团的公子哥,小时候还见过几面。“先别走,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吧。”季杭拦了拦人,他得知道安寄远怎么会喝成这幅样子。


“没啥可说的,就是一帮人聚聚,才刚喝了两杯,远儿就栽过去了。”裴少华也没料到才两杯酒就能喝到这个地步,酒吧里还一群人等着呢,他得赶紧回去。


正好,急诊室医生拿着刚出的报告,皱着眉颇为不快地喊:“安寄远家属?”


季杭暂时放过了要走的裴少华,举手示意:“在。”


“报告我看了一下,他这晕倒,不是喝酒喝的,是滥用药物、药物上瘾导致的。”急诊科医生态度有些嫌恶,“才十几岁啊,家里人怎么教的,也不管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滥用药物,以后可有的受。”


滥用药物这四个字一出,季杭眼前一黑,已经许久不曾痛过的心脏剧烈的抽痛着,手撑着病床上的栏杆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栽倒。才两年而已,区区两年时间,就能让一个炽烈而阳光的少年变成药物上瘾的怪物。


医生像是根本不关心病人家属的反应,只觉得是咎由自取,冷声冷气地自顾说下去:“据我个人判断,用药时间有一年左右了,成瘾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今天晕倒也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取药物,身体发出的抗议,这边开了辅助性药物能暂时缓解一些症状,但要彻底摆脱瘾性,需要到专门的地方长期治疗。”医生已经完成了诊疗,插兜想走,看见楞在原地毫无反应的家属,还是多嘴说了句:“戒毒所里就可以帮助戒,但那个环境不用我说也知道乱的很,有条件的话还是去专门的私立疗养院,南山疗养院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了。”说完许久都不见人都反应,“听见了吗?”


季杭被抬高音量的一句震地回了神,还是恍惚,总觉得这么魔幻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在安寄远的身上。“医生,有没有误诊的可能性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急诊科的医生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多耗,上下打量一番季杭身上过于刺目的白大褂,“自己也是医生,你看看单子就能明白错不了。”


浑身血液都像是凝成了冰,只觉周遭一片冰凉,虽未下雪,但冬至的风从开开合合的门穿堂而过,冷的人发抖,从来没有觉得有那么冷。


凌晨四点半,安寄远醒了。病床边的凳子上坐着许久未见的哥哥,自己醒了也没有动作,眼睛直直地看着一点。


“收拾东西,跟我去南山。”季杭拉扯着还一脸无辜样子的安寄远,动作有些暴力。


南山是什么地方,安寄远是知道的,自己刚刚转醒就被不知轻重地拽下床,加之一直以来被冷落,安寄远积攒许久的情绪爆发了,他用力甩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你不是不管我不见我吗,现在也别来多管闲事!别碰我!我才不要去!”


季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制服一直挣扎不停的人,扭打在一起的手被抓出了不少印子,气血上涌,季杭没顾上病房里其他休息着的人,扬手一巴掌劈下去,过于清亮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霸道的力道打得人一下子没能抬起头。季杭随手拿过医院给特殊病人的束缚带,熟练而又利索的将人捆好,拖着人就往停车场赶。


去往南山疗养院的路上,安寄远的脸上还是密密麻麻的针刺般的疼,双手又被捆绑住动惮不得,整个人都陷在无比难受的境况中。他不知道,身体难捱的不适不仅仅是扭曲的姿势,肿胀的外伤带来的,还有那蠢蠢欲动的药瘾在作祟。


已经是将近六点,天还漆黑一片,路边几盏路灯还兢兢业业的亮着,发出昏黄的光。深冬季节,南山疗养院外的人工草坪结了一层白霜,侧门地势低洼的一角还覆盖着薄冰,算是滨海城市里数一数二的严冬天了。


绕过大厅,乘电梯上到七楼,早有人在专门空出的特级病房等着。“现在太早了,主任还没有上班,先暂且在病房里休息休息,明早八点主任来诊断后会开具治疗方案,我们到时候再说。”季杭微一点头,“麻烦师兄了,实在是着急这才深更半夜打扰。”“多大点儿事,我们什么交情啊。”何数拍了拍季杭的肩,“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昂?”


何数是季杭医学院大一级的师兄,读研的时候突然换了方向,跟了现在的导师主攻戒毒康复方向。季杭在冷静下来之后就立即联系了何数,约了南山疗养院最权威的主任来诊疗。


VIP病房比普通病房要大上不少,私密性也高了好几个档次。何数走了之后就静了下来,谁也没开口说话。良久,还是季杭先开了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说一开始还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喝了两杯酒就晕了,季杭还深更半夜地开车带自己来南山,那么踏入这间明显是为他准备的病房时,安寄远就明白了为何而来。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话要从前年夏天说起。


那是克制自己不去见季杭的第三个月,以前小不知事还能腆着脸跑去缠着季杭,十四五岁时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人家不愿意见自己了。安寄远明白哥哥讨厌自己,一看见自己就会想起当年妈妈的事,对自己充斥着嫌恶,慢慢地就不再去招人嫌了。恰好有一帮围在身边的狐朋狗友,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局等着人玩,推了几次没推掉,想着裴少华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们,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自己又每夜每夜的失眠睡不着,就去了。


到了场子,灯红酒绿的,除了喝点以前不被允许喝的酒也没什么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十五岁,才十五岁就要靠买醉过活,安寄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这样的日子多了,渐渐地,去各种酒吧会所都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失眠越来越严重,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醉酒也行不通。裴少华整日和他厮混在一起,看出了他状态不对劲,犹豫着和他说他见小妈吃过一种药,以前见了各种名医中药西药吃了无数都不管用的头疼吃了那个药就能缓解一二,问他需不需要。隔天裴少华取了药给他,果不其然吃了药头就不疼了,效果称得上是立竿见影,两个人谁也料不道就是这个药会使人上瘾,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吃了一粒又一粒,直到今天。


安寄远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知道自己对药物上瘾。医学世家,他不会不知道这有多严重,说得难听点这和xi/ d没什么两样。也难怪,能够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季杭都乱了心神的不会是小病小灾。


安寄远一五一十的将这近两年来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说罢也不给自己找借口,只是任凭审判。


静默,长久地静默。


季杭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完的,想骂不知道该骂什么,想打也明白打了不会有任何用,做什么都回不到两年前,挽不回发生过的事情。所有的情绪郁结在心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翌日一早,秦主任就来病房给做了一系列检查,从早上八点十分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所有检查做完,和季杭说:“结果还算不错,现在就采取措施开始治疗的话,一到两年应该就可以完全康复了,当然会有些后遗症,但是平时注意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松了,“那就麻烦主任费心了,这一两年我都会陪在这,我们会竭尽全力配合医治。”


秦主任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你们要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戒断反应是非常痛苦难捱的,很多人都会坚持不下来,要么半途而废没抵抗住,要么因为太难熬而寻短见,当然了也不用过于悲观,小远的瘾性不高,才刚刚有点依赖就开始治疗,我相信是可以成功戒断的。”


戒断反应果真如主任所说,难捱非常。通常情况下,一旦发作就会伴随着恶心、头昏、头痛、失眠等等症状,整个人都会陷进神志不清的状态中,大多数情况下还会伴随着各种幻觉。刚开始治疗的时候,三四天就要发作一次,每每都得捆住手脚才能熬下来,过了两个月左右情况有了些好转,发作的间隔延长到了七到十天,但这并不意味着会轻松一点,随着治疗的深入,辅助治疗的药物用量一点点减少,抵抗药瘾全靠自己的意志力来挺过去,并且长久没有得到满足,药瘾变得格外的剧烈和厉害,每一天都像是在炼狱中求生,见不到一点希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年以后,那时的安寄远全身上下都被束缚住,稍有松懈便会不停地自伤,来勉强转移一点点注意力,以期能够好受一点点。但是季杭看管的严,这样的事情不常发生,偶尔有一次成功,立刻就会被看管的更严格。来年的秋天时,安寄远才恢复了一点人样,整个人瘦了两圈,抵抗力也不复从前,但好在药瘾已经被有效的控制住了,一个月以来都还没有发作过。秦主任很是高兴地和季杭说这个情况非常不错,按这样发展下去,可能要不了一年就可以顺利康复出院,之后再来定期检查几回没问题就算大功告成了。季杭盘算着时间,一年就要过去了,但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还停留在去年冬至那天,没有接到电话,没有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


出院那天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天分外的蓝,街上难得的有好些人漫步在阳光中,享受着岁月静好。


一个彩蛋:季杭将人领进家门,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哼笑一声:“病都好全了,接下来该清清帐了,忍了一年了。”闻言本就瑟瑟发抖的小狮子更加战战兢兢,一句话都分辩不出,季杭怎么说就怎么做,说要加一年的利息,也丝毫不敢多言,夜里就收获了一个吹弹可破的p股,可怕的是惩罚远远还没有结束,季杭扬言说起码得持续一个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评论(37)

热度(435)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